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当即响起一阵议论声，那稍远一点的女人指着她骂道，“一盆烂大街的栀子花就五块大洋？你这么缺钱，不如直接卖你自己啊？”

沈贝棠闻言侧脸看向那个女人，才见到原来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夏知溪的女儿，沈若柠。

她眯了眯眼，浓密的睫毛覆盖下，一记阴狠的目光朝沈若柠投去，沈若柠被她的目光慑住，便收回目光闭了嘴。

刚想离开，便有人认了出来。

“哦，这是沈宥维的二女儿，姨太太生的，叫沈若柠的，看样子是准备去上学经过这里吧？”

沈贝棠继续摇着扇子，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唯独眼角泛起一丝惹人心疼的哀伤，“妹妹，我和你究竟不一样，你可以上贵族学校，可我今天这花要是卖不出去，我连这房租都交不起了。”

言下之意，都是沈宥维的女儿，一个是过去姨太太的女儿，他视若珍宝，而正室所出的女儿，却流落在外，无人问津。

她想，这街头巷尾的，也是该出些新鲜的“下饭菜”，供大家发表些观点了。

沈若柠见她周围都是些讨好她的男人，又接不下她的招数，便愤愤走了。

果然，她刚走，大家就开始议论沈宥维，说他当年贪生怕死，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

刚才要买花的男人见了此情此景，当即抱了一盆花在怀里，“沈小姐，这盆花我买了。”

“您呐，一看就是爽快人，慧眼识珠，我这花比那些花店里的，不知强了多少。”沈贝棠伸手去接钱，却被这男人一把握住了手。

她嘴角的笑容蓦地消失，不语，只抬眼看他。

“沈小姐，其实我可以帮你把一年的租金都交了……”

话没说完，人群中挤进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子，撞开了这个男人，站在离沈贝棠最近的地方笑着，“小姐，买份报纸吧？”

因这小孩一撞，那男人松了手，沈贝棠抽回手来，冷着脸甩了甩被这个男人摸过的手，“且不说我如今已不是知音阙的小姐，即便是，光这五块大洋连我一个笑脸也买不到。”

她将钱丢到男人面前地上，“爱买不买。”

在知音阙做舞小姐那两年，即便顶着那样的身份，她也自视清高，她那些忠实的追求者都只知挖空心思追求她，但凡有人对她轻浮些，她都是不待见的，但也正因如此，她在这些男人眼里，才比其他舞女更值钱。

那男人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被驳了面子，正要开口大骂，面前的小男孩从他手里把花抢了过来，又踢开了地上的钱，“走吧，没看到人家不愿做你生意。”

“还愣着干嘛？快走吧！”人群中突然挤进一身影，安雅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扭捏着过来道，“我们沈小姐，就这么几盆花，多得是人买，这样的花中极品才五个大洋卖给你，糟蹋了。是不是啊，陈老板，江老板？”

她笑脸盈盈，给周围的男人，招呼打了个遍。

那男人受到众人排挤，捡起地上的钱，骂骂咧咧地走了，嘴里的话尤为难听，不过沈贝棠听得多了，钻不进她心里去。

安雅挤到沈贝棠身边看见一小男孩，皱着眉头将他往外扯，“怎么是你这个小强盗？谁买你报纸？我看你是又想偷东西了，再不滚蛋，我让警备厅把你抓了去！”

沈贝棠双手抱胸，冷冷道，“这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心就是狠啊！”

安雅没想到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给她面子，一脸不信地回头看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贝棠不理会她，只余光扫了那男孩儿一眼，“懂不懂变通啊？去，报纸送我家里去。”

小孩儿再度对她眨眨眼睛，一溜烟儿不见了。

大家都为沈贝棠的话笑话安雅，安雅赶紧转移他们注意，“哈哈，买花买花，沈小姐这么长时间不待知音阙了，千金都见不着一面，今天一盆花的钱，就能见那么久，真是赚了。”

“这花是挑了品种里最好的，再由我亲手打理的，瞧瞧这花朵开得多大？每一株都开爆了盆，一朵挨着一朵，那花店里的，可找不到这么好的货。”

“是呢是呢，沈小姐就这么几盆花，可都是她亲手养的，价高者得啊，快来快来……”安雅打断她的话，拿帕子招揽着，跟知音阙晚上门口站着的舞女一样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