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落的位置背光，光线很暗，他又微侧着身，季青只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一半隐在阴影里。

一阵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淡淡的古龙水香味传来，这个味道很特别让季青印象深刻，那天晚上酒店她分明也闻到了这个味道。季青的心“咚咚咚”狂跳起来。

他面前只放了一瓶剩了小半的92年的拉菲红酒和一个空酒杯，显然是已经用过餐了。

一瓶餐前酒就是好几千元，难怪那个小咨客会对他另眼相看。

许是察觉到季青打量他的目光，他抬眼向季青看来，英气逼人的脸孔，他穿着一件很正式的黑色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没扣，裸露的皮肤是浅褐色的，季青忽然想起季青的手抚摸他身体时那种紧致美妙的触感。

季青的脸微微发烧。仰起头，季青镇定地回视他，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他似乎根本不记得季青了——一个和他睡了一夜的陌生女人。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手上的平板电脑。

季青要的饭菜很快送来了，嗅着扑鼻的香味，季青埋下头吃得狼吞虎咽，吃完了还觉得不够，又多要了一盅老火靓汤。

喝汤的时候，季青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仅仅过了一夜而已，季青不相信他那么健忘，会不记得自己。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他主动凑上来，她可能会唯恐避之不及，而现在，季青觉得很不是滋味。

特别是——季青想到了他留下的那叠钱。

他根本当她是空气，自顾自地关掉平板电脑，招手让服务员买单，由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季青一眼。

季青拉开挎包，早上从宾馆带走的那沓钱就躺在里面，她拿出来对着灯光照了照，非然后站起身绕过餐桌走过去，把那沓钱放到他面前，他抬头看季青，眸光清冷而面无表情。

呵呵，又是一个面瘫，今天她遇到两位了。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季青微笑着从挎包里翻出零钱包，从里面掏出个一元面值的钢镚放在那叠钱上面，俯xiashen在他耳边轻声说，“昨天晚上你的表现令我很满意，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说完她把挎包往肩上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季青又继续在大街上溜达，一颗心空落落地无所归依，看着远处一栋栋高楼的万家灯火，季青忽然明白人为什么要结婚了，两个人结伴搭伙过日子至少不会这么寂寞，运气好的还能相伴一生，运气差的就只能半路散伙了。

而她就属于运气差的。

季青没地方可去，她不想回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于是继续摇摇晃晃的在外面游荡，晃晃悠悠快11点的时候，接到了吴昊的电话。

“青青，还没睡吧，我请你吃宵夜。”他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喝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现在我正和新男朋友约会呢，没时间和你吃宵夜。”

“那先给你男朋友说拜拜，我在体育馆后面的大排档等你，你打个车快点来。”

不等季青回答他已经收了线，季青攥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吴昊没出国的那几年，他经常领季青去体育馆后面的大排档吃饭，每次都是和他那一大帮朋友在一起的，季青那时候才十几岁，还在念高中，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学着划拳喝啤酒。她的酒量就是那会儿练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这个曾经在海市很有名的夜宵一条街如今已经面目全非，记忆里破破烂烂的桌椅全部换成了漂亮的原木高档货，每一张餐桌上面还摆了一盏造型古朴的煤油灯。

依然是食客如云，气氛却不复从前的热闹喧哗，在这样的环境里，大家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压得低低的。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大排档，感觉让人很放松。”季青感慨地对吴昊说。

“我也比较喜欢10年前的你，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说。

“人都会变的嘛。”季青端起一杯扎啤喝，16岁的心纯净如水晶般透明，而现在的她，心早已蒙上了尘埃，变得沧桑世故。

吴昊也变了很多，从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磨炼成为一个沉稳内敛的精品男人，不过，他还是那么帅，比之从前，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从季青初懂男女之事开始就对他有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屁颠屁颠地追在他后面喊“昊哥哥”，16岁的生日愿望就是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后来，他带着漂亮高挑的女朋友回家，她的春梦才彻底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