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还有客房休息！天亮就出发，晚了你就自己走！”

一听这话少女立刻喜笑颜开，心里本暗忖霍柏舟太不近人情，可现在看来口是心非也挺不错！至少把她捎上了不是？

“好好好！那老人家我先上去！这是房钱！”

从口袋里掏出铜板塞进老人手里，式微麻溜地上楼合上房门，动作迅捷如风。

柳封自是累了，进了房门不久便呼呼大睡，而霍柏舟的房间在式微隔壁，男人在生冷的板床上辗转反侧，想到刚才的经历和式微的种种表现，心中疑云更重。

收了举荐信前往夜游司的妖医，外表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丫头…她说的话当真可信？

看她行医和对付活尸的手法，关于身份却又不像是空口胡说，但恐怕还有所隐瞒。

毕竟是初次见面，她没有和盘托出全部实情霍柏舟倒也可以理解，可两人是奉命前来调查使节失踪一案，不能走漏风声，事关两国盟约，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他必须慎之又慎。

“妖医…旱魃…还有在江郡失踪的使节团……这一切有何联系？”

口中喃喃，迎着窗缝的月光缓缓闭眼，他的思绪又飘得很远——

霍家自那次异变以来便家道中落，凋敝到如今只剩下他一人还在，人皇尚且年幼，魔物战乱渐息，皇朝上下需要休养生息，他被朝廷选中成为夜游司捕快，一方面是对他能力的信任，一方面更是因为整个霍家只剩霍柏舟一人，无所牵挂，要拉拢要牵连都不是易事。

他便是朝廷最锋利的一柄剑，锋芒直指一切妄图威胁帝国百姓的异族，过往屠戮只为家国百姓，如今持刀是为天下苍生。

可谁会在乎一个工具的命运如何？狡兔死走狗烹，倘若朝廷哪天判断他彻底失去利用价值，哪怕他功劳盖世，也逃不过被抹杀的下场。

霍家最后一个亡魂，能从战场上归来已是奇迹，霍柏舟不奢求更多，只希望那一天来临之前能查清究竟是谁害死他的父兄，如此一来，即便下到黄泉，面对阵亡的三十万霍家军和父兄，他也能挺起脊梁无怨无悔。

次日天刚亮，霍柏舟没想到式微起得比他更早，他下到客栈一楼时不禁微微侧目，拄拐老人满脸喜气，连声感谢扎着头巾忙前忙后的少女。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好活动，得亏你帮我收拾！”

“不打紧！您老伴走得突然，店面没人拾掇也正常，举手之劳，我自然是能帮就帮！”

原本破破烂烂的小客栈在式微的一番捣腾下倒也有了几分干净清爽的感觉，加上她又把破掉的窗子和坏屋顶给修补好，又在厨房的灶台上煮了些野菌野菜，香气四溢，寒酸的客栈终于是多出些烟火气来。

式微边擦桌子边和老人搭腔，不过一早晨时间便已经混得相当熟络，刚开始见到霍柏舟二人时老人脸上的忧愁好似烟消云散，同式微叙家常，眉目间都是希望和欢喜。

“还有您这腿病！可得记得用我给您开的方子煎药，药材这附近都能找得到，慢慢调养，再配合着按摩，三个月时间就能改善很多！”

老人家激动地握住式微的手连连答谢，少女笑容灵动明艳，比熹微的曙光还要来得亮眼。

原本以为只是个游方郎中，没想到还是个口齿伶俐，勤勉持家的丫头……

霍柏舟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看向少女的眼神较之平常稍稍柔和了些。

“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柳封坐在霍柏舟旁边，瞪着桌子上香气四溢的野菌汤和手撕肉饼，不争气的眼泪顿时从嘴角流了下来。

从帝都出发也有好一段时间，虽说算不得饱一顿饥一顿，却也太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加之这一汤一菜的成色委实不错，大清早饥肠辘辘地醒来，看得人口水直流。

“是我做的，柳大哥可是不喜欢？”

少女去了头巾，刚洗完手迈着步子，从后厨掀布帘走出，微凉的晨光落在她发顶，将一头鸦黑色青丝染得分外耀眼，墨绿的眸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动和风情。

“附近只能找到些野菜野菌，数量不多，我带的干粮之前丢了大半，只能先这样凑合一下…”

“不碍事不碍事！”柳封一手端起汤碗饮了一口，又抓起一块手撕肉饼狠狠咀嚼，本想客套几句，眼底的惊艳却是藏不住，“好吃！你手艺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