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言了然于心，一边收针一边点头，“您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再晚上半天，怕是都要七窍流血了。”

墨凌修眼色沉沉让人探不出情绪，嘴角紧绷似是在想些什么。

眼下皇帝身子越发差劲，夺嫡这事儿越发激烈，兄弟反目成仇大战一触即发，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皇帝老儿生有十八个儿子，如今朝堂中夺嫡的热门人选有四个，墨凌修便是其中一位。

他日日小心，夜夜猜忌，没曾想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太医竟然会被别府的人收买！

一时间，墨凌修只觉心头发凉胸闷郁结。

微微侧眸，他又瞥向身旁的姑娘。这乱世之中重人皆自私自利，唯有叶若言，让他待在一起时，下意识不计得失。墨凌修略有出神，还是叶若言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得以将他扯回思绪。

“二皇子，您躺下，我替您医治身子。”

安稳躺好，他平淡看着她，“倒是没听说，叶家小姐竟然还有这般高超的医术。”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叶若言细心扎着针，一步一步都极其小心，“待会儿我给您写个方子，您找个信任的人抓了去熬，喝上几天我保药到病除。”

叶若言说这话时眉眼间满是自信，这幅模样不知比城里所谓的大家闺秀耀眼多少。

“何时学的医？”

何时学的医？一句话，叶若言被拉到好久好久之前。

那时墨凌恒身中剧毒，全京城的太医手足无措。那时神明子已经隐于世俗，她可是费尽心思才拜了师。

她学医，初时完全是为了医治墨凌恒，后来，便是担心沙场上刀枪不长眼，为了保护他而学医。

回忆起过往种种，回忆起临死之前她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片剖下。

叶若言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这巨大的回忆漩涡面前，她眸中迸发出了怎样强烈巨大的恨意。

如同波涛汹涌，溢于言表。

这女子身上有故事，这是墨凌修最直观的感受。她和传闻中的胆怯懦弱完全不沾边，反而是那般明媚，比城中的大家闺秀都顺眼的多。

她像是一阵风，引得他越发想要追随。第一次，墨凌修想要了解一阵风的故事。

他想知道，这阵风究竟是见过什么样的风景，才能露出这种大惨大悲的愤慨眼神。

最后一根针被拔出，叶若言轻轻收起银针。

“您体内的毒素我暂且给您控制住了，我给您开的药，您一定要按照用量，按照时辰，谨慎饮用。”

叶若言随手在一旁抄起毛笔纸张，刷刷几下，潇洒张狂的字迹便肆然纸上。

墨凌修好生收起，瞧向叶若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信任，两人的关系似乎被这几张药房狠狠拉近一把。

“我墨某从不轻易许诺什么，不过如今叶小姐帮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不要客气。”

墨凌修最烦承诺，也从不承诺，可他今日偏偏就是想给她一个特别。

听到这儿，叶若言若有所思。

依稀记得，在被丢到乱葬岗这事儿结束的几天之后，墨凌恒那个畜生便会拜访将军府。试图用迎娶将军府嫡小姐这一手，来拉拢叶征加入自己的阵营。

上一世的苦难仍然历历在目，叶若言不是傻子，重活一世又怎么会再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