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黏腻的水汽仿佛生出了湿淋淋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攥住了她狂跳不止的心脏。

一捏，她身上就多出一阵颤栗的冷汗。

苏桃渐渐地发不出了声音，连哽咽都是无声的。

恍惚间，她看到周围闪过无数张面庞。

一会儿是监狱中雨点一样落在她身上的拳打脚踢，一会儿是父亲大骂着要她滚出家的滔天愤怒，一会儿是四年前那个早上，她只是喝了一杯牛奶再醒来，处子之身没了，还被扣上纵火杀害姐姐的罪名。

绕在腕上的手铐、看不见天空的铁窗、冰凉梆硬的地板

最后的最后，是她跳下水、第一次见到霍霆琛的那天。

下一秒水中的男人忽然消失不见，变作苏薇薇的脸，哭着拜托她把霍霆琛让给自己。

苏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她牢牢抓着，被她塞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然后用力地捅进了苏薇薇的胸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压在胸腔里的窒息感终于决堤，逼迫着她奔溃地失声尖叫起来。

霍霆琛倚在沙发一侧，指间捏了支雪茄，却并不往唇边凑。

他的目光不知落在空气中什么地方，眼睫一动不动，若落在雪地上的鸦羽。

“霆琛，别再因为我的事生她的气了，当心对身体不好。”苏芷晴关切地柔声劝慰道。

霍霆琛看她一眼，却没再问她的脸还疼不疼，只转头把草草吸了几口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你看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苏芷晴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忧心忡忡地问，“是不是这两天公司的事太多，又熬夜处理了？”

烦心事倒真是有一件，不过不是公司的。

霍霆琛没多说，无心应付她，索性只摇了摇头。

苏芷晴轻轻咬了咬唇，精心修过的眉略略拧起了一点。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霍霆琛的脸色，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说，“霆琛，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我妈今晚在悠南公馆订了位子，想要是你感觉累了的话，就在家好好休息，我打电话跟她说一声，推掉算了。”

她说得十分恳切，字字句句透着真诚的心疼和顺从，加上眼角那一点仿佛从进入庭院看到苏桃开始就没干过的泪痕，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闻声，霍霆琛揉着雪茄的手指忽然一顿。

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变化，苏芷晴自觉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刚要开口弥补，却被他抢了先。

“我没关系，不用推了。”霍霆琛淡声说着，站起身，“我去换件衣服。”

苏芷晴侧脸还火烧般的发着疼，笑也不敢太用力，但霍霆琛也没再看她，冷着脸色转身走上了楼梯。

苏芷晴望着他伟岸的背影，伪装出的笑容一寸寸垮下去。

虽然两人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假，平心而论，霍霆琛对她也还算不错，日常纪念日的礼物也都送的很周到，是个外人看来人人都要羡慕掉眼珠子的好对象。

可这都两年多了，她总是感觉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霍霆琛对她的态度都总是不冷不热的，从来不会主动开口邀请她出去约会，也不会主动提出想在这段关系中发生进展。

连和家长见面，都要苏芷晴的母亲张婷反复旁敲侧击地张罗着安排。在这段关系中，她像个附属品一样被推来推去。

可不管怎么说，她能感觉到霍霆琛对自己的态度总是温和的，而且今天也同意了见家长，这样下去时间长了，总有一天说不定就会真的爱上她。

苏芷晴拿冰凉的手背轻轻贴上脸颊，目光寸寸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