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口说无凭，你还录音……”

程衍心疼她，心疼得要命。

他知道她现在说话很吃力，很痛苦，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再费力地咬字清晰地录音说点什么留作证据的话呢。

“等得空的时候，我去找纸和笔，你按个手印就行。”程衍说道。

沈亦欢轻轻推了推他，要他现在就去。

程衍没有办法，瞧着她那苍白固执的小模样，只能起身。

两分钟时间，他便从书房匆匆找来了纸笔，然后放到了沈亦欢手中。

沈亦欢微微坐起了身子，程衍将枕头抬头，再将她笔的位置在夹着夹板的白纸上摆好。

沈亦欢没有迟疑，直接一笔一划写着。

“今天……多少号？”她问道。

如今的她，的确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时了。

“29号，12月29号，还有两天元旦。”程衍敛了敛情绪，低声回应道。

沈亦欢轻轻点头，随即低头在纸上想写上日期，但是发现自己刚才那一停顿，已经让笔头移动了位置，现在再想找到刚才的空白处，有些困难。

可是她又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再问程衍，便估摸着找到一个大概合适的位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子。

“盖章……”沈亦欢对着程衍说道。

程衍连忙将准备好的油印打开，再引领着沈亦欢的右手大拇指找到，轻轻一按。

刚想握着她的手腕找到白纸上写日期名字的位置，却发现她刚才将日期名字全都写到了条款上。

程衍鼻头又是狠狠一酸，没能忍住直接抽了口气。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终是在生离死别面前，没能忍住哭出了声。

他拉着沈亦欢的拇指，在空白处随意一按，随时自己伸出左手大拇指，倾斜着在她的红色指印旁落下痕迹。

两个大拇指印留下的痕迹，像极了一颗红色的爱心。

如今他能悄然留下的，也只有这个了。

收好沈亦欢一笔一划写下的字据，程衍起了身。

他刚想对沈亦欢再说点什么，便看到她将头靠在床头位置，轻轻闭上了眼。

程衍知道，她累了。

“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你先眯眯……”程衍将沈亦欢的被子整理好，轻声说道。

下了楼，程衍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的肩膀急剧抖动着，彻夜未眠的紧张情绪在此刻无声宣泄，却依旧无法痛快淋漓。

将印着两人大拇指爱心的字据整理好，放入书房相框中，再小心翼翼地收到漆红锦盒中，上了锁，他这才稍稍安心。

程衍进了浴室，看着镜中布满细细密密红血丝的眼睛，低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使劲冲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