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晚星遇骄阳》大结局阅读这里看!由百岁文学倾情推荐!晚星遇骄阳小说精彩节选:外面的天已经擦亮了,太阳匆匆露出了一个边缘,整个一颗灰色的玻璃珠,半死不活的。陈冰累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他不顾烟味和速溶咖啡味,直接扑到沙发上。他闭上眼睛,听着纪青洲的开场白:“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开始阅读季青舟垂下眼,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不久前他们四目相对时,唐殊眼底那抹灰沉沉的疲惫。
心脏像是被手掌狠狠压了一下,有一瞬的窒息,季青舟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客客气气地开口道:“没事,这些都算是举手之劳,不过你既然提起来了,我打算向你讨个人情。”
唐殊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客套话,被她这样一通抢白,一时有点转不过弯:“你说。”
季青舟直直盯着前方空荡荡的、仿佛永远一成不变的公路,半晌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他:“我知道你对心理医生没什么好感,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治疗,这也是为什么都三更半夜了,我还陪着关彤来找你的原因。”
唐殊一听这事,头又疼得厉害:“季小姐,我们素不相识,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强加这些没必要的责任感。”
“我对你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季青舟及时开口,避免了双方拉锯战一般的无用交流,“凌晨出任务的时候很危险吧?唐殊,影响到你正常生活和工作的一切隐患都要尽早排除,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车中安静了一瞬,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因为季青舟忽然发现,向来人前人后都还算好说话的唐殊竟然少见地敛去了笑意,反而变得有些冷淡,微扬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本有一双明亮有神的葡萄眼,看着就叫人深觉亲近,可忽然这样垂下眼睑,便莫名生出了一股距离感。
“我拒绝别人窥探我的内心。”虽然声音淡漠,语气倒还算礼貌,终归让人讨厌不起来,“同样的,心理医生带着职业的标签,一次次抽丝剥茧,总想把病者拼力深埋在心中的伤痛、隐私都挖出来,会解决问题吗?或许会的,但那也只是一时之效,要想痊愈,总要彻底摧毁病源,否则反反复复,是对双方的折磨。”
季青舟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在听。
“我知道关彤是为我好,我不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的好意,可我没有接受的必要,所以季小姐,希望你能理解。”唐殊强调这样一个称呼,刻意却自然地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老远,“就像我说我没病,你信吗?关彤信吗?”
季青舟仍然没说话,唐殊就权当她是都听进耳朵了,毕竟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任哪个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穷追猛打地逼着他进行什么心理治疗。想到这可能是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他干脆也不顾狭小空间里沉默的尴尬,猛踩油门,一路奔到季青舟工作室的门前,动作虽然是个绅士,表情却是送瘟神似的:“再见。”
季青舟伸出一只手来,刚搭上门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坐了回去,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唐殊虽然认识她不久,但想起她套话的那套功夫忽然觉得脑仁疼,却还是一个走神,被她牵着鼻子走:“什么?”
季青舟若有所思:“第一,心理医生从不自诩职业或专业,乐此不疲地面对患者的痛楚,对他们抽丝剥茧,去挖他们的隐私,有时是患者家属的需要,但更多时候—是患者自身的迫切需求,他们被病症折磨,他们需要解脱,才有了心理医生的存在,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供求关系一样。不过当然了,大多患者都没你这么……”她眼里仿佛带着那么点嘲讽的笑意睨了他一眼,似乎在思索着用什么词才不会那么伤人,“故作坚强。”
唐殊一时语塞。
“第二,你说问题不会解决,我认为这是对这项职业的一种轻视,你没有解决,是因为你从主观上就拒绝各种治疗,你一个身高体壮足有一米八的成年男子,除非棍子把你敲晕绑在椅子上,否则谁能强迫你?你不治,医生怎么办?难道哭天喊地拍着你家门求你治吗?”
唐殊听得笑了,他倚着车门摸了摸鼻子,开始回忆刚刚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得有点过分了。
季青舟分明看出了他的尴尬,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第三,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可以永远保持一种状态直线前行,吃饱了还会饿,睡醒了还会困,找到病源将其摧毁,伤痛也会留在记忆里。”
唐殊彻底被噎得没话,但总觉得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实在没面子。可刚一张口,季青舟却已经从车里钻了出来,灵巧得像条泥鳅,她一手提着毯子,一手敲了敲后面的车窗:“陈冰,走了。”
陈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暖气充足的车子里又呆了好一会儿,才蹒跚着下了车。
唐殊饶有兴趣地盯着季青舟的背影好一会儿,眼见着她进了走廊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竟然又转过身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干了这行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一种自己被当作犯人里里外外审个遍的感觉。
季青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很不留情面地做了最后的总结:“至于你到底有没有病,这不用刻意解释给我听,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你身体和心理都正常得不得了,关彤还整天闹得鸡飞狗跳想尽办法给你找医生……那就是她有问题了?”
唐殊挺敷衍地解释:“她是好意,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小题……”
“你困吗?”季青舟不耐烦听他解释,忽然莫名其妙地问。
唐殊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不够用了,他瞪着一双熊猫眼,脱口而出:“不困啊,怎么问这个?”
“据说你已经近三天没怎么睡了,不久前也只是小睡了几个小时而已,这种状况还说自己不困的人,你说到底有没有病?”
唐殊愣在原地。
季青舟弯了下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容“牵”着哈欠连天的陈冰走了,而唐殊扶着车又在初春的清晨里站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仿佛被冻住似的,渐渐凝了。